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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九章  (第3/3页)
帮他?”    母亲冷笑“我是帮理不帮亲。”    “什么,你同他那样的关系,几十年后,你劝我嫁他?”    母亲霍地站起来“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?我同他什么关系?你听人说过还是亲眼见过?”    我一口浊气上涌,脖于僵在那里。    岂有此理,十八岁的女儿坚持她是纯洁的,现在五十岁的老娘也同我来这一套。    好得很,好得不得了。    我气结,只有我龌龊,因为我有私生女,人人看得见,她们不同,她们没有把柄落在人手。    我像个傻瓜似地坐在那里,半晌,忽然像泰山般号叫起来泄愤,碰巧阿一染完头发端着红枣粥出来,吓得向前扑,倒翻了粥,打碎了碗。    我又神经质地指着她大笑。    母亲深深叹口气,回房去。    我伏在桌上。    这么些日子,我勤力练功,但始终没有修成金刚不坏身。    多年多年多年之前,母亲同叶成秋出去跳舞,我就在家守着,十二点还不回来,就躲在床上哭。    阿一说:“傻,哭有什么用?哭哭就会好了?”    头的重量把手臂压得发麻,我换个姿势。    忽然听见母亲的声音:“我不是劝你嫁他。”    抬起眼,发觉她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我身旁。    “我不能阻止他向你求婚。”她苦涩地说。    我已镇定许多。母亲有母亲的难处。    “我亦不怪他,”她说下去“近四十年的老朋友,他的心事,我最了解。”    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,呈一种紫灰色,黄昏特有的寂寥一向是我所惧,更说不出话来。    “他想退休,享几年清福,怕你不好意思,故此建议同你到加拿大去。”    我轻轻问:“他为什么不带你去?”    一对情人,苦恋三十多年,有机会结合,结局却如此离奇。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带我。”母亲的声音如掺着沙子。    可是嫌她老,不再配他?    “带谁,随他,去不去,随你。有几个人可以心想事成,”她干笑数声“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。”    “他怎么会想到我头上来。”    “他欣赏你。”    “mama。”    “这是事实,他要女人,那还愁没人才。”    “他开头那么爱你。”我无论如何不肯开怀。    “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。”    “你不恨他?”    “不。我已无那种精力,我还是全神贯注做我的星婆算了。”    我不相信,但也得给母亲一个下台的机会。    阿一又盛出红枣粥,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吃。    “叶成秋可以给你一切,这确是一个机会。”    我说:“叶世球说他也可以满足我。”    “但叶成秋会同你结婚,而叶世球不会。”    “妈,你不觉荒谬?他们是两父子。”    “也不过是两个男人。”她冷冷地说。    “可以这样机械化地处理?”    “当然可以。”    “那么依你说,如果我要找归宿,叶成秋比叶世球更理想?”    “自然。”    “如果我不打算找归宿呢。”    “这是非常不智的选择。”    “你看死我以后没机会?”    “之俊,你想你以后还有没有更好的机会?”    阿一在旁劝说:“两母女怎么吵起来?再苦难的日子也咬紧牙关熬过去了。”    我不去理阿一,问道:“你是为我好?”    “叫你事事不要托大。”    “为什么早二十年你没好好教导我?现在已经太迟。”    “我没有教你?我教你你会听?”    阿一来挡在我们母女之间“何必在气头上说些难听又收不回来的话?”    “我改天再来。”我站起告辞。    母亲并没有留我。    做人,我也算烦到家了。    母亲劝我,我不听,我劝陶陶,她亦不听。诚然,三代都是女人,除此之外,再无相同之处。    踱步至父家,上去耽了十五分钟。    那夜我睡得很坏。    第二天一早就有电话。    一个女人亲亲密密叫我之俊,这是谁?我并没有结拜的姐妹。    “之俊,我晓得你是个受过教育的人,我们很感激你的大方,你终于明白过来…”    我知道这是谁,这是英夫人。    她在说什么?    “之俊,陶陶约我们今天晚上见面,我们很高兴,念智已经赶出去买新西装。之俊,你给我们方便,我们会记得,将来或许你有求我们的地方,譬如说:我们可以出力让陶陶帮你申请来美国…喂,喂?    陶陶约他们今晚见面?    我沉着地说:“英太太,陶陶已是成人,她是她,我是我,有什么话,你对她说好了。”    “要不要来美国玩?我们开车带你兜风,你可以住我们家…”    “英太太,我要出去办公,再见。”    这是真话。    回到绘图室,我扭开无线电,在奶白色晨曦下展开工作。    无线电在唱一首老歌,约莫二十年前,曾非常流行,叫做“直至”    直至河水逆流而上    青春世界停止梦想    直至那时我爱你    你是我活着的因由    我所拥有都可舍予    只要你的青睐    直至热带太阳冷却    直至青春世界老却    直至该时我仍爱你…    唱得荡气回肠。    我为之神往,整个身体侧向歌声细听,心软下来,呵,能够这样地爱一次是多么的美丽。    “呀唔。”有人咳嗽一声。    我跳起来。    是叶世球。    我红了面孔。    “爱那首歌?”他坐下来。    我点点头,爱就是爱,何必汗颜。    “你渴望恋爱?”    “是的,像希夫克利夫与凯芙般天地变色的狂恋热恋。”    “啧啧啧。”    “世球,为什么在三十年前,人们还记得恋爱这门艺术?”    叶世球很温柔地答:“之俊,因为那时候,渡过维多利亚港只需一毛钱。之俊,在那个时候,月薪五百可以养一家人。之俊,现在我们的时间精力都用来维持生活的水准,社会的价值观念已经转变。之俊,不要再怀旧,你将来的日子还多着。”    “但我渴望堕入爱河。”    “每个人都会有这样机会。”    我很失望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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